座上,钱凤尚未举杯。温峤故作喝醉,以手中笏板将钱凤头上一敲,扫其巾帻落地,作色道:钱凤,你是何许人也?温太真所敬之酒,竟敢不喝!
钱凤被其当着众人扫掉巾帻,于是不悦,立起身来,欲与温峤口角支吾。
王敦看出温峤已醉,急令从人劝解,当晚不欢而散。
次日温峤辞别王敦,佯为依依不舍,涕泗横流,出阁复入者再三,再拜而行。
未过三日,钱凤忽然醒悟温峤此乃脱身之计,于是入府进言于王敦:温峤原为东宫太子舍人,与当今天子号称布衣之交,其情甚密。又与明公之仇人庾亮深交,不可不防。今其此去,莫非脱身之计?未可信也。望恩相防之,莫若再召其回。
王敦嘿然道:太真不过前日酒醉,对先生稍加声色,卿何得记恨于心,便而相谗!
钱凤抚然而出,仰天叹道:某也是积年老贼,今日反为温峤所算。丞相对我言听计从,今某计策不得入耳,他日我等则必皆为温太真所图,死无葬身之地矣!
温峤既得脱身,复乘来时扁舟回至建康,向明帝司马绍告发王敦夺位图谋,并以郭璞“大吉”之断为据,请天子不必犹疑,即可发兵平叛。
明帝意决,遂令温峤:卿与庾亮妥为谋划,预备出兵,诏令天下诸郡,勤王讨贼。
镜头转换,江州大营。
王敦闻知温峤回至建康,并泄漏自己之谋,不由气攻两肋,掷杯怒骂:孤英明一世,今日反被小人所欺,实在可恨!
于是亲修书信,遣使寄送兄弟王导:温太真别来数日,竟做如此背悖之事,实可恨也。事关我家族兴亡大事,弟若不助我擒之,某当募人擒致,自拔其舌,方息我心头怒火。
王导得书不敢隐匿,持之入见明帝:臣兄王敦叛反,其罪滔天,臣不敢不以实奏闻。臣虽不曾参与其叛,但罪亦非轻,诚请陛下体谅臣之忠心,恕我家族之罪。
明帝见王导不助其兄,大喜道:王敦造逆,与卿何干!卿其听封。
王导:臣在。
明帝:诏封贤卿为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以御叛军。
王导:陛下隆恩,臣当粉身碎骨以报。
明帝:诏使温峤与将军卞敦,同为郗鉴接应,分督诸军,以讨王敦。
温峤、卞敦:诺,臣等遵旨。
郗鉴:臣等出京讨贼,望陛下诏命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等即刻起兵,率军入卫京师,以保万全。
明帝赞而准之,即诏令苏峻及刘遐率兵来京。自领宫中禁军,屯于内城中堂。
当时满朝文武及各州郡将士皆惧王敦势大,不敢主动出战,虽奉帝诏,亦只推诿延挨,按兵不动,皆观他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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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等了十余日之久,眼见六军不动,诏旨难行,于是大为恐慌,只得急召王导入宫,屏退左右,入于内殿问道:今诸将皆惧王敦,不敢出战,奈何?
王导:臣有一计可灭王敦,但恐陛下疑惑!
明帝:贤卿只管讲来,朕不疑卿,无有不准。
王导:而今满朝武将,皆是我兄提拔安置,根深蒂固。若王敦在世,谁敢当面对敌?臣闻王敦有疾,只待病起后以举大事。我兄此病经不得气,陛下可作诏书,遣使持见王敦,在书中数其罪恶,责以不臣之状。彼见此诏书受气不过,即便不死也够九分重笃。诏书即发,臣再请归家,率族中子弟伪称王敦己死,为其发哀挂孝,搭建灵棚,接受亲族故旧吊唁。然后陛下再发明诏,却不书王敦名字,只令伐王含、钱凤、沈充等反贼。各郡将士见诏,必谓王敦已死,无所顾忌,哪个不为陛下效命,奋力上前?而王敦帐下将士,除身边近卫以外,领兵在外者亦不明就里,闻其主已死,亦必四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