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风发,眼睛里揉不得沙,长者却是饱经风霜,眼睛里盛的住沙。
风泽是太尉,风家军统帅,戎马倥偬半生涯。他行过这世间最清的水,也趟过这世间最浑的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老将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正如昨夜林将与声声质问,他还可以泰然处之。
包庇凌非繁一事,他可以坦荡承认是自己有错,但他依旧会说出凌振烨的功,可以抵他儿子所有的过,这样的话来。
不是因为他偏执,而是因为他通透。
对错只在一念之间,人却不是只活一瞬。
我们要面对,要承受结果。所以,必要学会决断与取舍。
言语重伤小皇帝一事,他不做辩驳,也不推诿自己的责任,但他依旧要告诉林将与,言帝很爱言浔,老父亲为小女儿谋计了深远。
昨夜,风泽替凌振烨正名,替言帝正名,却从未替自己辩驳过半句。
其实,凌振烨和言帝又何曾不是风泽的写照。
他们是彼此的镜子,他们是最惺惺相惜不过的。风泽在为他们正名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正名。
就像,凌振烨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为北祁立下过不世战功。就像,言帝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为言浔谋划好了退路。
所以到如今,才会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一个,为了让儿子接替职位不择手段的凌都统,一个为了保全江山社稷,不顾自己女儿死活安危的言先帝。
风泽也是一样。对于指责,他不会为自己辩驳半句,但依旧选择领兵挂帅,身先士卒。
凌振烨,言帝,风泽,他们都是一样人,身负骂名,却依旧选择一往无前。
因为老一辈的人不会说,只会做。
他们阅尽尘世风浪,所以沉稳从容,不惧世俗眼光。
这其实是一种境界。
风泽有担当,有肩膀。他所要着眼于的是百姓安定,天下太平。凡尘俗世,于他而言,不过昙花一显,过眼烟云,不甚在意。
这么一看,林将与倒发觉,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那些话,从未宣之于口,但二人却已是了然于心。
老将军闻言,笑了笑,移开目去,旋即摆手道“嗐!什么错不错怪的,都过去了。”
“那……多谢太尉。”林将与道了声谢,不仅是为言浔,也为自己的那些兄弟,毕竟老将军羽翼一展,也在保护他们。
颔首轻笑,风泽也不居功,只道“不必谢,这都是风家军的本分事。”
此言终了,二人无话,夏夜归静。
不知过了多久,风泽忽然开口道“如果可以,劳烦相国代我同皇上讲一句,涟漪姑娘枉死一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她不是涟漪,风家军定会护她一世无忧。”
话一出口,见林将与神色一顿,抿了抿唇才道“太尉的话我会转达。但……她性子拧,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开,待我日后再慢慢开解她。”
长叹一声,风泽眺目望向远方,徐徐道“其实吧,你们就是看的太少了。我在军营里呆了大半辈子,娼妓枉死的事,早已是司空见惯。今日死的人是涟漪,尚且有蒙素,有皇上为她伸冤。可明日呢?”
话锋一转,“死的又会是谁?又有谁会替她们伸张正义?说白了,就是赶上了。可错又不在皇上。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或许才是最错的。”
“既然太尉都这么说了,那林某也想说一句。”林将与正色道“军营重地,本应是将士齐心,为国尽忠的聚所,可为何会有这么多腌臜糟腐。我看到的,是除了一个凌非繁,还有数不胜数的‘凌非繁’。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这事烂在根上。”
“水至清则无鱼。”风泽依着动作说,“相国也说了,这里是军营,我们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