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风泽语重心长,“凌老此为,也是用心良苦,相国又何必非要一意苛责?”
“好一句计深远。”林将与登时转目看向风泽,沉声质问,“凌振烨为儿子计深远,你们一个个保驾护航,可又谁替皇上计过深远呢?”
林将与这么一问,终是激起千层浪。
“如今你们为保凌非繁,不惜威逼利诱,置她于不仁不义,不明不贤之地。风太尉,你位极人臣,却只顾一方利益,可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感受?”
“凌非繁是个有人疼有人爱的,那阿澈呢?”
林将与不想再称呼言浔为皇上,他直接了当的说,“这么多年来,她女扮男装,坐朝理政。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如今南越起战,她又亲征领兵,来南疆走这一遭。”
“就像太尉所言,鸿天渡那般艰难险阻,她不是也是要去。她虽与凌非繁年纪相仿,但你当真以为她会像凌非繁那样是个废物草包?”
“风太尉,这十年来,你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将与声声在问,“如今你只说凌振烨有功,那她呢?她这十年来的忍辱负重就都是白费的吗?”
墨瞳低垂,音也低落,“那日你口口声声的质问她,为了一个下等娼妓,去责罚凌非繁,就不怕会寒了致仕老臣的心吗?那如今换我问你,就为了一个凌非繁,你逼迫她纵曲枉直,行无道之事,你就不怕会伤了她的心吗?”
“风太尉或许忘了,她也是女儿身。”
林将与在低语声中一言点中要害。
策马那一夜言浔虽未曾提及过半句,但是林将与懂。她说要抱抱,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了。她说想吃糖,是因为她心中极苦。
涟漪额上也胎记,这会让小皇帝联想到自己,言浔这是芝焚蕙叹了。
她看着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女子如此凄惨的死去,她会心生恐惧。正如她所说的那般,世道对女子不公。可她也是女儿身,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人儿抵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声问言犹在耳。
她问自己,“若是我的女子身份被识破,我会不会死的比她惨?”
答案是肯定的。
正因为言浔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只会更加恐惧,终日惴惴不得安稳。
涟漪说“苦海无边,渡亦无渡。”,如今她解脱了,可言浔呢?
她还在苦海中挣扎,她无法挣脱。
渡亦无渡。
风泽无言,抿紧了唇线。
“十八年前,先帝为保江山社稷,让她以男儿身份示人。十一年前,言郗氏为垂帘听政,把持朝纲,亲手将她押上龙椅,可又有谁真正问过她愿或不愿?你们只顾着拿她傀儡,做挡箭牌,又有谁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过?”
林将与是个清高自傲的性子,很多事情他不会说,也不想说。
可今夜,他却滔滔不绝,步步紧逼,只因他是真的心疼了,也动怒了。
一个袁团,相识不过月余,尚且会关心言浔的喜怒,可为何这些口口声声说在为她着想的亲人,竟是这般冷血行径。
老将军闻言,停了良久说,“其实……先帝是爱皇上的。”
“真的爱吗?”林将与哀声问,“先帝给她的,到底是荣华,还是枷锁?”
“荣华也好,枷锁也罢。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皇上既是长子,也是幺儿。她是先帝的亲生骨肉,先帝怎么可能不爱她。”风泽在顿声中搓膝,“方才我说爱之子则为之计深远,如今凌老为了儿子尚且这般谋划奔赴,先帝又怎么可能不为皇上着想。”
“着想?!呵。”又是一声冷笑,此刻见林将与面上尽是嘲意。
风泽却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