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得。”
“嗯?”言浔疑惑,问,“为何去不得?”
郭守忠顿了顿说,“皇上,现下怀安太守正在宫外候着,等着觐见呈奏呢。”
“叫他改日再来。”
言浔急吼吼的回答,过后便准备抽手,谁曾想郭守忠拉着自己力道瞬间变大。
“皇上,别……”他高声拦了句,更像是在哀求。
言浔觉得有些不对劲,身形一顿。小皇帝提笑转身,耐着性子问“怎么了?是相国他……他怎么了?”
“相国……”郭守忠垂头,语调忽而变得沉重,“相国此次回京,身染瘟疫,只恐怕是……命不久矣。”
话音落下,殿内无音。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小皇帝面色一僵,挽起的唇角迟迟未曾放下,可那双明澈的眼眸却早已涣散失焦……
不多时,御书房。
怀安太守已来至殿前,俯身行礼,叩首道“微臣怀安郡县太守,苑舍成,叩见皇上。启奏陛下,得隆恩眷顾,如今怀安河水势已退,灾情大有好转……”
之后苑舍成也说了很多歌功颂德的奉承言辞,不过言浔却只是呆坐在龙椅上,思绪飘忽,一言不发。
直到苑舍成微微抬头,轻声说,“皇上,微臣还有一事启奏,是关于……相国的。”
听到“相国”二字,一夕之间,言浔似回魂一般,纤凛的身子陡然坐正,当即道“说。”
“相国此去南地押送赈灾银粮,整治灾情,镇压暴乱,重建屋舍,当真是不负皇上重托。眼下虽说余灾还未尽除,王命尚未完成,但相国于南地真可谓是尽心竭力,如今南地能平安度险,相国是功不可没。但是……”
苑舍成有意停顿,显然是不太敢继续说下去了。
言浔沉目,冷冷道“接着说。”
“只,只因……”苑舍成见天子不怒自威便有些慌乱,登时口吃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只因中途不知怎的竟遇上歹人,意图行刺。”
“歹人?”
“不错。皇上可知道那歹人是谁?竟然是……”苑舍成不禁高呼,却又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忙颔首低声道“竟是韩菖龄。”
闻言,言浔面上虽无表情,心下却暗叹不已,道他果然在那儿。
与此同时,苑舍成的禀告声仍在继续,“好在相国当时临危不乱,当场便将其就地正法。只是在与之相持之时,不慎负了伤,当时又……正巧赶上瘟灾,相国有伤在身却还要坚持治灾理事,操劳过甚,不幸伤口感染,这才染了疫症。”
说罢,见苑舍成压低了身,再道“皇上,眼下相国已是回天乏术。微臣见他可怜,于心不忍,这才不得已冒着忤逆天子的罪责将人先行带回帝京复命。恳请皇上可以让相国魂归故里,入土为安,也祈求皇上可以饶恕微臣的罪过。”
此言终了,言浔转目望向殿外,一双眼眸空空荡荡,不冷不热的说,“是你把他带回来的?”
苑舍成以为天子震怒,忙附下身去连连叩头,道“请皇上息怒,相国染病后一直恪尽职守,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懈怠,就连昏迷前都还在理办灾后事宜。”
“他也曾同微臣讲过,他此行一心只为完成皇上重托,早已没了回京的打算。若他最后真的……”声音骤停,苑舍成顿了顿才继续说,“便让臣随便找一处地方把他埋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是臣!是臣自作主张,在还未完成陛下召命之前便私自将人私自带回帝京。是臣!”苑舍成抬头,又低头,“请皇上恕罪……”
那人声音越来越小,言浔的眼眶却越来越红。看着殿前人止不住的磕头。
“不必磕了。”小皇帝开口,声音竟有些发颤。
磕头声骤停,苑舍成只感额上一阵凉一阵痛,却也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