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虽然没有说完,可周念枕已经明白他接下来的话语,言官虽然瞧着无足轻重,可对于帝王来说它就是一把双刃剑,让人喜恶相交。
“老先生可有高策?”
“甄老相爷虽然没有大功却也无大过,而且在朝中还有不小的名声,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说道这里他又轻顿淡语,“曹家不过是想要改头换面罢了,并不一定非得甄家女不可。”
周念枕听着沈青辞的话语忽然间神色微顿,就连手中捏着的棋子都被他顿在了空中,至于一侧听话的内侍已经冷汗淋漓,有些惊诧地望着那里稳若泰山的沈青辞。
“先生确实深知朕意。”他看向了一侧的内侍,然后对着他道,“听说甄老丞相昏迷了过去,那便命裴国公前去替朕安抚,那甄家的女儿可自行婚嫁。”
“诺。”
就在内侍欲要退下去的时候周念枕忽然间由开口了,只是他这次的神色颇为慎重,“你顺道将曹洪宣进宫来。”
内侍虽然略显懵懂却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轻声嗯了一声便供着身子退了下去,而沈青辞笑着道“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甄家女不愿,自幼那愿意之人,曹洪虽然人到中年,可那貌相手腕都不差,朕可不担心找不出一个世家女来。”
当初曹洪私捐银两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地同自己说了改换门庭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处于壁上观的原因。本以为甄家女嫁给他也不会太吃亏,谁曾想居然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陛下最近心中有事?”
“虽然临年腊月北仓国放缓了进攻的劲头,可朕始终担心冉一辰私下包藏着巨大的祸患,故而近来夜不能寐。”
周念枕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始终凝重异常,他这乱世帝王也相当的无奈,谁让接手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烂摊子呢?所以就算顶着骂名,他也促成了五后并立,因为只有足够的粮饷才能让前线守卫的士卒们不至于离了心。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皇行事过于周全,缺少了锐意进取之势,可当自己坐上这位置的时候发现他父皇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他显然多有不足。
就如如今南北世家的祸患,若是父皇还健在,就算这两方势力再强硬也不会如同今时今日这般。他虽然是乱世天子,可他绝对不愿意当一个傀儡。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陛下所虑不差,然而这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譬如北仓国的王都。”
沈青辞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中,瞧着刚才还胶着的平局瞬间分出了胜负,周念枕也是微微一顿,可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青辞这句话上,也不在意这棋局上的输赢。
“先生这话何意?”
就算他刻意压制着心中那股急切,可沈青辞焉能瞧不出端倪来,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就算少年老成,可终究还是经事太少。
若是周承赟还活着,不可否认自己日后想要夺权确实很难,就算等眼前的人羽翼渐丰自己也会颇为困难,可那人终究是死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他为何要尽心尽力地帮周念枕守住这破碎的山河,不过是不想日后接手之时满目疮痍罢了。而且若是让冉一辰那头野兽打到眼前,那么自己所有的计划将会成为白日做梦。
“冉一辰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位王爷,如今北仓国太子已立,他的风头太盛了。”
“可这冉一辰和北仓国的东宫乃一母所出,离间的可能极小,怕是……”他说着忽然停了嘴,随即又轻笑了一声,“倒是朕魔怔了,这皇权盛世哪有骨肉亲情?”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不见喜怒,只有厚重,而沈青辞看着那棋盘的眼眸忽然微微一顿,看向他的眸光也多了几分慎重,这样的感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