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枭微微挑动眉头,看眼前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小姨子,他面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擅长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小姨子,其实自己也拿不准,只是在试探他——这死妮子,不敢招惹她姐,烦他倒是很顺手。
薛枭并未接话,反而随手招来门房疾风,叮嘱:“你亲驾车送魏司簿回秋水渡。另从账上支二百两,去找秋水渡找船百户好好吃个酒、道个谢,劳烦他多支个心眼在杏林堂。”
这天儿如今算是被捅到了圣人处,借良家子晋升的由头,六司出面护佑了秋水渡杏林堂,也顺势给了小姨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处。
但县官不如现管,始终是天高皇帝远,若真有些不长眼的街混子闯进去犯下祸事,扒了他们的皮都是后话,若真酿成不可弥补的恶果,到时悔之晚矣。
恰好,圣人与漕帮有些牵连,船百户正好得用。
疾风忙道:“自然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百户大人为咱们家姨夫人鞠躬尽瘁,小的自当死而后已!”
薛枭默了默:“算了。让落风去吃酒,你只赶车即可。”
船百户大字不识两个,疾风文绉绉的,容易被揍。
水光见薛枭并不接话,侧着头斜睨了片刻,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隔了一会儿才肯定道:“你不知道我们的仇...是什么?”
薛枭不语,只单手将马缰递给疾风。
“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要——”水光眨巴眼睛,被薛枭一语截断。
“待你姐姐觉得可以告诉我时,她自会告知我。”
薛枭声音很轻:“如果她不告诉我,说明我还未赢得她全部的信任,我自然不配知道。”
水光怔愣过后,嘴角比八旬老头的棺材盖都难压,翘得高高的,能挂上一壶醋。
压不住的笑意,索性不压。
水光果断绽开大笑,露出八颗匀称的、蹭亮的牙齿,在麦芽肤色的衬托下,牙齿白得在闪光。
“姐夫!你可以呀!”水光贼眉鼠眼探头,声音压低:“你努力!天道酬勤!勤能补拙!卓尔不群!群...群...”
疾风单脚一跺地,头一昂就是兵:“群英荟萃!”
“啪啪啪——”水光敬仰鼓掌:“兄台好学问!”
疾风谦逊拱手:“哪里哪里!姑娘亦不遑多让,实乃惊才绝艳之辈!”
水光一边呵呵笑,一边挠头:“过奖过奖,最近考六司的试,刚学了几个词儿,嘿嘿嘿。”
两个人跟对上暗号似的,在门口便开始了虚伪地恭维。
薛枭沉默地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未待丝毫迟疑,随即决绝抽身而去:...这两个人有病,多呆一会儿,怕是要传给他——有个问题,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与山月二人均深沉算计,怎么不知不觉,身边围拢的人,全都一言难尽。
薛枭抽身入府,路经正院,外厅仍有薛晨的声音。
薛枭停在窗棂前驻足。
薛晨一改先前的哽咽怯弱,说话中气十足得很。
“...母亲的嫁妆和私房,是万不能给祝家的,母亲遭受的苦难全是祝家造孽的外应,若那三千二百七十三两银和两间铺面全叫祝家拿走了,我是万万不能应的,这事便是放在...”
薛晨将中间的称谓含糊了过去,声音放软,带了几分哀求:“嫂嫂,此事,求您务必要帮我解决。钱财乃身外之物,但母亲留下的东西,我是万不敢流落给旁人的,求嫂嫂全了我这份拳拳孝心!”
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连身外之物的零头都数得清清楚楚。
说起孝心,山月将茶面上的沫子吹散:“北府的太保大人,可还安康?”
薛晨一愣。
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