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还未等铁门打开,便侧身进了内狱。
他沿著狭窄的台阶往下走去,漫不经心问道:「早上,白龙大人将靖王、世子、郡主押来了?」
狱卒跟在他身后道:「回禀大人,靖王正关押在甲字一号囚室,世子与郡主关押在相邻不远的甲字七号囚室。大人,白龙大人专门交代了,不许有人擅自与他们交谈,您可千万别让卑职为难。」
陈迹在石阶上站定脚步,平静的回头看向狱卒。
狱卒低头没敢与他对视,隔了许久说道:「不过白龙大人这会儿不在,您跟他们说几句话应该是无碍的。」
陈迹继续往前走去。
靖王府有许多人被关押在此,一路上,春华、春容、喜饼..他们见到陈迹,撕心裂肺的大喊著冤枉,喊著救命。
从囚室之间的甬道经过时,囚室内阴冷潮湿的恶臭扑鼻而来。
经过甲字七号时,陈迹难以置信的看著囚室之内,世子头发散乱,白鲤一袭白衣上尽是灰尘,如明珠蒙尘。
你怎么能被关在这种地方呢?
然而陈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转过头去,脚步不停。
世子见陈迹经过时,发了疯似的要冲到囚笼边上,却被白鲤紧紧拉住。
她低著头,将表情藏在散落下的头发里,低声道:「别去。哥,求你了,别连累他。」
世子转头,看见自己妹妹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面稻草里,他慢慢放松了身子,颓唐的坐回地上,眼睁睁看著陈迹从门前经过,消失不见。
陈迹来到甲字一号囚室门前,看著靖王坐在一张桌案后,正静静地翻书。
他转身看向狱卒:「我与靖王说几句话,没事吧?」狱卒为难。
陈迹从袖子中取出一枚十两的银锭:「要么收下银锭,要么等死。」狱卒赶忙揣起银子,退到远处为靖王、陈迹放风。
此时,靖王看见陈迹来了,笑著起身来到囚笼边缘:「你怎么来了?」
陈迹发现靖王的面色憔悴,已是油尽灯枯之相:「王爷,值得吗?」
靖王笑了笑,答非所问:「陈迹你知道吗,宁朝要亡了。」「嗯?」
靖王手中握著书卷,目光越过陈迹,看向长长的甬道尽头:「嘉宁十一年冬,我领兵平叛,最终兵困柳州。人人都说那是匪,可他们其实是羊家养出来的,若不是阿意求我那位岳丈去羊家斡旋,我便真要死在那了。」
「陛下刚登基时,曾派钦差前往两江巡盐,可派去的人要么与徐家、羊家沆瀣一气,要么在家中失火烧死,要么游船上落水而死。朝廷两年派了十三位钦差,死了七个。那位曾抬棺觐见陛下的海大人刚直不阿,来了豫州清丈田亩,要求刘家还田于民,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离开。」
「陈迹,你可知道边军将士已经三年没有发粮饷了,他们还能等几个三年?若无法再造乾坤,宁朝便要生灵涂炭。「
陈迹平静道:「所以,王爷与陛下便合谋,要用极端手段拖刘家一起进坟墓?」
靖王笑著说道:「外戚刘家、晋党胡家、徐党的徐家羊家、你东林陈家、齐党御史监察,平日争斗不休。可一旦面对皇权,便会突然同仇敌忾,谁也动不得。不行此非常手段,刘家是除不掉的...」
陈迹打断靖王的话,认真诚恳道:「王爷,我不懂你们要做什么,也不关心你们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世子与白鲤不该与您一起死,他们是无辜的。王爷,他们是您的子女,为他们想一条活路吧。」
靖王站在囚室里沉默下来,他慢慢说道:「陛下曾许诺我,会让云溪世袭靖王之位。」
陈迹忽然笑了起来他抓住囚笼的铸铁栏杆,直勾勾凝视著靖王:「王爷,您是一个如此容易相信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