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显然是真用了心思看那奏报的,当看着那东厂素来以‘干练’著称的档头崔如海一脸叫屈的样子,竟是忘了王师傅要病逝的事,禁不住低声道:“这个蠢货,你真是太蠢了,人家怎么会留这个破绽你,还妄想突袭,哈哈……”
接着又将奏报放下,枯坐着开始默想,若是自己,当如何拿住叶春秋那个家伙,从屋脊上作为突破……他又摇头,连续想了十几个主意,最后叹口气:“都是蠢货,叶春秋这家伙,哪里像是个读书人,怎的跟纵横天下的王洋大盗似得,他读的什么书,从哪儿学来的?寻常的人,理应学不着吧。”
正当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便有小宦官匆匆而来,道:“陛下,不好了,谢公觐见。”
又来了……
这宦官都说不好了,想必……这谢公肯定又是暴跳入雷了,这样一想,很是理解,谢迁对于王师傅那可是旧友,现在本来就一肚子火呢,朕在宫中接到了崔如海的奏报,他难道就没有接到南京其他人的奏报,他看了奏报一定是怒发冲冠,哎……
朱厚照一脸郁闷,日子没法过了,却只好苦着脸道:“叫进来吧。”
老远,朱厚照就听到了谢迁义愤填膺的咆哮:“陛下,叶春秋这贼子,真是……”
朱厚照打了个冷战,怎么感觉谢师傅是骂自己一样。
………………
王华已经昏迷了六七日,这几日,除了服药,叶春秋还让人给他喂食煮的稀烂的小米粥。
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了,这条老命就这样吊着,而卧房中的其他人,却都是各有心思。
黄信已经感觉自己要大祸临头,心里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他前几日辗转难眠,现在却是趴在八仙桌上熟睡过去。
钱谦急着跺脚,却是龙精虎猛,他现在悻悻然出去,又害怕魏国公责怪,说不准这黑锅就给自己背了,可若是不出去,想制住叶春秋,当初平倭的时候,叶春秋的剑法他是亲眼所见的,啊呀……我只是个童叟无欺、买卖公平的官儿而已,犯不着拿生命去毛线啊。
王家的夫人、小姐,却也吃不消了,尤其是王夫人,更是形如枯槁,几近绝望;王小姐也已是蓬头垢面,未出阁的女儿家遇到这样事,被叶春秋用绳子绑了,想到老父即将过世,想到这叶春秋的无礼,便有万念俱焚的念头。
最先受不了的是叶老御医,起初地时候,是溜须拍马,一口一句叶神医,什么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闭着眼睛的吹捧,可是到后来,精力便开始有些不济了,到了如今,却是心中火起,这治病救人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叶春秋这样胡闹的,什么神医,简直就是狗屁,若不是忌惮你手里的刀,换了别的时候,早将你骂的狗血淋头了。眼看这王公临死之前,还被这样的折腾,他终于耐不住,在又一次把脉之后,便道:“春秋,你来看,这一次,只怕是真熬不住了,气脉虽然比从前稳了,可是更是微弱,只怕……这是要一睡不起,春秋,老夫就说句实在话吧,依老夫多年行医的经验,这王公只怕熬不过今夜了,春秋……老朽说句是在话……”
他这一说,一旁的夫人就开始泪如雨下起来,少女也是泪眼婆娑。
钱谦暴跳如雷道:“看吧,看吧,就是救不活了,春秋,你还要怎样,闹也闹够了,现在最紧要的是……”
叶春秋依然镇定:“再等等看。”
“还等什么?”叶老御医火了:“老朽治病救人数十年,什么样的病不曾见过,王公已要过世了,现在趁着这个时候,还是让他的亲眷们好生看看他才好,否则我等怎么说的过去?”
“我行医三十五年,乃是御医,我的话还不可信吗?”
他这样一说,王夫人和那王小姐最后一点希望也被破灭了,顿时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