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阁老,您觉得陛下说的那些话,带着怎样的深意?”温体仁想了想,看向倚靠在官帽椅上的周延儒,神情凝重道。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两项举措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牵扯到的层面太广。
孙传庭、陈奇瑜他们,罔顾各地的事实,强行推动这些举措,对朝堂,地方,都造成极大的影响。
何况现在的内务府,所插手的事宜太多,许多不归他们管辖的事,不少内务府官员都涉足去管。”
“陛下的心思,谁能完全揣摩透呢?”
周延儒面色平静,对温体仁说道:“不过本辅却能感受到,陛下做的这些事情,很大概率不会扩大。
就像江南诸省,很多事情都是不能细究的。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一旦真的越线了,对陛下而言,纵使承受再多的压力,也定然会坚决反击的。”
温体仁沉默了。
随着韩爌的倒台,东林党过去在朝积攒的势力,算是被一点点的瓦解,这也使得朝中的格局,在悄然间发生着改变。
党争,几乎贯穿整个大明。
特别是万历朝开始,这个党争啊,就呈现愈演愈烈之势。
齐党、楚党、浙党、宣党、昆党、东林党、阉党……
在不同时期下,所呈现出的党争,是存在较大差异性的,不过有一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利益之争!
上述存在的这些派系,就代表各层面的官绅群体,官商群体,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而展开激烈的斗争。
“其实有很多事情,陛下都是清楚的,只是陛下没有挑破罢了。”
周延儒继续说道:“就像衍圣公府一桉,河南状告诸藩侵占田亩之事,这无不表明,国朝治下的土地兼并,是很严重的。
可为何陛下没细查下去?
还不是牵扯的人太多,涉及的层面太广,真要是细查下去,国朝一直维系的安稳,就可能遭到破坏。”
“周阁老的意思是说,陛下清楚江南诸省的一些事情?”
温体仁脸色微变道:“这应该不可能吧,真要是这样的话,依着陛下的……”
“温阁老,你把事情想简单了。”
周延儒摆手打断道:“倘若陛下不清楚的话,就不会特设那般多衙署,就不会收窄内廷有司职权,就不会创设内务府。
你难道还没瞧出来,从内务府特设以后,似于民夺利、宦官乱政这等言论,就没有再出现过吗?
这些言论,多数是从何地传起来的?
不就是江南诸省嘛。
东林党是垮台了不假,可他们背后的那帮群体,一个个都老实了吗?别告诉本辅,温阁老没接触一部分群体。”
温体仁眉头紧皱。
周延儒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像当前朝中的局势,朝野间的舆情,究竟受到哪些群体的影响,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江南诸省这片区域,就像大明的禁脔一般,里面暗藏的水很深,关系更是盘根错节,问题可谓多如牛毛。
官田侵占,盐税偷逃,茶税偷逃,矿税摆烂,商税……
真要是论起来的话,像崇祯皇帝谋划的原始工业化,其实推广的最佳区域,就是大明的江南诸省。
大批的自耕农群体,被夺走名下的土地,成为无产的群体,被迫为了生计,而向各个城池汇聚。
江南诸省地理位置优越,毗邻着海疆,民间流通或窖藏的银子,规模超出了寻常人的想象。
真要是发展起来的话,所迸发出的势头,绝不是北方诸省所能比的。
可对于崇祯皇帝而言,在没有逐步改造好北方诸省,将一应的基础建设,相应的领域产业,都慢慢的发展起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