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色总是最黑暗的,犹如一团扭曲的黑,包裹着无数挣扎挪动的生灵。
崔轼双手拄地,一点一点地往路边挪动,腿上被刺伤,后来慕容端那些人也没带他走,他只能半夜在这山路之上挣扎。
地上留下长长血痕,他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冷,再得不到救助,只怕就要交代在此地。
忽然头顶咕噜咕噜一阵响,他抬头,看见一团黑影从山坡上滚下来,重重地摔倒在他面前。
就着一点朦胧的星光,他看见那人满脸鲜血,一只手已经没了,奄奄一息。
崔轼却没什么救人的心肠,他急忙要爬开,衣襟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抓住。
他骇然回头,就看见那瞎了眼的老头,紧紧抓住了他,长长指甲刺透了他衣裳,刺入肌肉,他只觉得半边身体瞬间就麻了。
麻过之后,腿上却不痛了,血也止了,他看着自己腿上慢慢干枯的伤口,心惊肉跳。
身后那老头声音嘶哑地道“……你救我……我就留你一条性命……还可以教你武功……”
崔轼沉默了一会,他自从被铁慈赶出舍间后,日子越发难过,免不了要怀恨在心,之前因为木师兄和铁慈发生龃龉,他特意和木师兄接近,在比箭之时为他帮助。木师兄失踪后,他安分了一阵,可随着铁慈身份揭开,他惶惶不安,预感到自己以后前程全无,绝望之下,趁那些刺客冲入讲堂掳人时,主动凑了上去,想和那些刺客配合,解决了铁慈,事后大可以推给那些刺客。
想来想去,前程已绝,这是唯一的机会,谁知道铤而走险,依旧没能成功。这下皇太女焉能放过他?
眼前这人,他隐约也能猜到身份,先前和那些刺客在一起时,听他们提起过今夜还有一位备用的超级高手,如今瞧来,这花费大力气请来的高手,也没斗得过皇太女?
崔轼心下寒冷,此时却由不得他拒绝,他只得起身,背起老怪,按着他的指示,踉跄进了山深处。
……
铁慈一行人的空中漫游,很快遭遇到了麻烦——伞被风吹到对崖的松树下挂住了,几个人吊在半空。
好在离地面已经不远,铁慈负起容溥,要将他背下去,却被飞羽给抢了过去,道“我背。”
铁慈笑道“大男人不用,要你一个女子背?”
二师兄在身后指挥道“这位什么,飞羽姑娘是吗?你来背我,我师弟背那个大夫好了。”
飞羽“师兄,你堂堂男儿要我一个女子背,你的脸呢?”
二师兄“我恐高!”
飞羽笑吟吟转身,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我说了,恐高,多掉几次就好了!”
半空中传来二师兄的挣扎怒骂声。
铁慈笑眯眯地挥挥手,心情快意。
一转眼已经看见飞羽十分主动地背着容溥下去了,那模样,像生怕铁慈和她抢一般。
铁慈蹲在崖上乱松间,看着那往下挪的背影,忽然皱起了眉头。
那什么,头牌又懒又坏,除了对她好一点之外,何曾对人这么殷勤过?
这莫不是,看上容溥了?
这么一想,顿时那树也不绿了,花也不红了,方才的好心情都飞了。
她慢吞吞地挪下去,底下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旁还有潺潺溪流,还在一丈高处慢慢挪移的二师兄闭着眼睛大叫“我离地还有多远?啊?快来个人接我!”
没人理他。
铁慈一掌拍醒了容溥。
容溥坐起身来,看见铁慈便一怔,随即神色一紧,显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伸手就来探她的脉,“我竟不知道是你中毒了……你怎样了?”
那手还没搭上去,就被人半途截胡了。
飞羽抢先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笑道“神医,中毒更重的是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