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缩在床上,就像是下午那样。她给自己留了一盏灯,留了份难得的光。
她有过太多这样的时刻,以至于自我厌恶。
这个机制在很小的时候成型,然后越来越严重、恶化,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总是会如此鄙夷自己,觉得自己狭隘、无知、无趣,那种自我否定的种子扎根,在心里的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
那之后,没人再逼她什么,一切不过是在作茧自缚。
她很早的时候做过一份心理问卷。第75题的内容是“你曾有过不如死了为好的愿望吗?”只有“是”和“否”两项可以选择。她那时还犹豫了一下,选了前者。
犹豫的那一刻,她在回想——这份调查问卷是不是匿名的。
毕竟在她的心里,一个因为逃避现实而想过要自杀的人,真的很丢人吧。
曾经不止一次地有过这样的愿望,不如死了为好的愿望。所幸目前,这只成为了未完成的愿望——她求死不得,还苟活在这个炽热滚烫的人间。
还记得某天下午和佳楠一起散步,在某一个建筑的铁栅栏那里,她看到了树枝围绕着栅栏生长的场景。
那一刻,脑子里跳出来“生命力”这三个字。生命真是神奇,世间有好多奇迹。
这些话,她听了好久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南栀抚摸着那处创可贴,感到一丝丝陌生。
脑子嗡嗡的,于是又拿起了手机。
她打开自己的记账软件,看着自己的存款,没由来地愁了一下。
她坐起身,拿起枕边缠作一团的耳机线理清,但好像越解越乱,理不出最初的样子来。
于是,不再理下去,直接戴在耳朵上,打开了a。
有个陌生人给她发了消息,在三个月之前。
“hi,交个朋友吧。”
南栀没理,点开了之前的歌单。
只有一首歌,单曲循环,像是听不腻一样。
她听到了哭声,很小的声音,很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栀伸手把台灯摁掉,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圈住了脖子,才有些许安全感。
缓缓闭上眼睛,耳膜仍在接受着声波的撞击。那是她清醒着的证明。
她在黑暗之中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清晰。
南栀梦到了很小的时候,梦到什么都不清晰,那梦境镀着一层金色的光,盖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有声音,声音又渐渐小去。
取而代之的,是之后的种种场景,最后是冷美玲血色的脸。
耳机还挂在脖子上,手机一片滚烫。
“有事就找我,我房间门一直开着。”
“我房间门一直开着。”为你开着…
南栀木讷地站起来,轻颤着推开门,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为她而开的门。
咬住了自己的手腕,抑制着自己难以控制的情绪。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怕扰人睡眠,一步之隔——房间内外,是两个世界。
南栀看着那人宽厚的脊背,好像只是看着,就已经很好。
南栀跪坐在地上,离他只有很近的距离。
刚刚止住的泪,无声地落下,她时不时地用手拭去,他不再侧躺,南栀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此时此刻,她无比渴望地,得到一个拥抱,却不敢。
明明近在咫尺。
又静默了几秒,南栀起身,一阵头晕,又被床上的人拉了去。
拉进了他的怀里,头被摁在他的胸前,身上盖的被子,是刚刚他扯过来的。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都进来了,怎么不把我弄醒。”
南栀挣了下,依旧禁锢在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和白天比,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