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是一片阴霾,无情地覆盖在他们身上,窗外的夜景那样明亮晃眼,数以万计的光斑密集呈现出来,亮如白昼。
却扫不走他们心头灰暗的一丁点。
乔儿本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只是环境造就人,她原本的柔软,都被他,他们,一点点践踏走了。
她弯下腰,把被方陆北摔掉的东西捡起来。
都碎了。
又买了两盆植物,连着跟和栽种的盆,都碎了。
车辆很平稳,没有颠簸,乔儿捡起碎片往口袋里放,大块的捡完了,又捡小块,这里的光线不明,她只能用手去探,触到刺痛了,才知道哪里还有。
她那样子太谨慎。
弯着腰,头发垂着,脑袋上帽子也耷拉了下去。
方陆北恍然惊觉她不是在捡碎片,更像是在拼凑什么,心尖隐隐作痛,他伸出手,将乔儿拉起来,哽咽着喉咙,“好了,别捡了,等会儿找人来收拾。”
“踩到会弄伤。”乔儿直白又坦然。
也不再去问越欢的事情。
说白了。
她问得越多,就是越让方陆北不痛快。
原以为看他不痛快她能高兴,可实际上,她也觉得闷,由心到身都在闷。
他们总是相遇在最糟糕的时间点。
第一次,方陆北没收心,又年轻,对其他人仍然怀有未知的兴趣。
现在,他又到了结婚的年纪。
不该跟她纠缠。
他们之间,好像怎么做都是错。
方陆北不再求一个清白,他满身疲惫,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侧过身,就那么靠在了乔儿肩上,她皮肤上有香气,头发是软的,拥有让人留恋的魅力。
偏上是这样,才让他难过。
如果不能一直在一起,又为什么让他遇见?
司机故意将车速降下,车辆缓慢地游离在车流之中,又把握在刚刚好的速度,不会让后面的车按喇叭,这也是留出来,给方陆北的时间。
他很少显露出真正柔软脆弱的一面。
在那些女人面前,总是占据主导位置,哪里会像在乔儿面前这样。
司机是方家的老人了。
看他这样,都觉得心疼。
因为车速太稳,让方陆北在车上睡了一觉,靠在乔儿身上,比在哪里睡得都安心。
临到家里。
方陆北先进去,身上还负着气,是被冤枉的气,乔儿抱着那几盆摔碎的植物跟上去,才走两步,又被司机拦住,他一脸慈爱,捧出一只扎着蝴蝶结的纸袋子。
“乔小姐,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糖,你拿进去跟陆北一起吃。”
乔儿对这个司机不太熟悉。
只知道他是方家的老人,一直跟在方陆北身边,还给他母亲开过车。
对她也很尊敬,从来没有冷嘲热讽和瞧不起。
接过那袋糖,乔儿点头致谢,“我会让他吃的。”
“好。”司机点头,“陆北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糖,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特地让家里人做的。”
不知道方陆北还有这个爱好。
乔儿一直以为,他最爱的是品酒和抽烟,从认识至今,也不知道他还爱吃糖。
-
房内开了灯,走之前阿姨还在,现在留了饭菜,人便走了。
方陆北不喜欢家里有别人的味道。
所以没有让阿姨留下来住,找的也都是小时工,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宁愿自己做一些家务,也不想家里有第三人。
乔儿有时觉得他别扭。
别扭得完全不像是在那种富足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他觉得累。
走到客厅,倒头就在沙发上捂着抱枕睡觉,闭上了眼睛,脑袋还像被棒槌一下下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