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越来越窄,距离前方的古城江河桥只剩下几百米,两辆车中间夹着几辆私家车和公交车,这段路拥挤,没有大货车通行。
倒给了裴简超车和变道的机会。
在绿灯亮起的一瞬,他提了口气猛然从边侧道路超过去,距离前车只有两辆车的距离,乔儿又忽然打了灯越到另一条地线,他必须得放慢一些才能不撞上前面无辜的车。
这段路两车你追我赶,谁也不放过谁。
边沿的车都看出来他们在追车,纷纷恨不得躲远了,免得受无妄之灾。
终于上了桥。
桥面宽阔,车也不多,很容易超车,底下的一片江水凝滞,散发着寒气,深不见底。
他们追的太凶。
一个有命令在身,一个自负。
乔儿一点没让,上了桥甚至还在蛮横行驶,可她完全忘了昨晚上下了雪,今早许多车都上了防滑链。
她这车什么都没有,速度提的太快,车爬了坡,在下桥路面怎么减速竟然都不管用了,轮胎不受控制的在路面顺着积雪往下滑,纵使是她,也开始心惊,预感了不妙。
一咽嗓子,她扶着方向盘,眼前一阵子白光闪烁,目光落在后视镜,后面的车明显比她聪明的多,早已减了速。
那份被挖空的感觉烧的她心急如焚。
看了眼禾筝。
只觉得愧疚。
“筝儿……”
她轻踩刹车,脑子里空了一瞬,身体飘飘忽忽,看向桥护栏下的沉静江水,“方禾筝,把车窗打开,快!”
禾筝白着脸看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车身便骤然打滑,后车始料不及,狠狠追了个尾,因为地上深厚的积雪,轮胎奇异的扭动了一圈,车身跟着摇摆,朝着大桥护栏失控地撞了过去。
顿时。
桥面上一声爆破似的轰响撕破了天际。
鸣笛声,刹车声,护栏碎裂着,碎片飞沫扬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有些落进水里,有些打在过路的车辆上。
一整条路彻底瘫痪。
黑车再也行驶不动,裴简追的太快,在前车停稳后甚至来不及刹车,直直撞了上去,没时间喊疼,一段桥面上的人都听见江水扑通一声,不仅护栏被撞断了,破碎的车辆竟然也悬挂在边陲,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
碎片一点点往江水里掉。
一阵惊呼。
人群躁动。
季平舟扯开安全带,胸口一阵浊气在翻涌滚动,一瞬间只觉得眼皮跳的厉害,通身的血液都跟着那些轿车碎末一起飞了出去,他推开路人,一路疯了似的往护栏边跑。
看到那辆一半悬空着的车。
他胸腔一阵急促,该死不死的哮喘在这个时候发作,喉间满是腥甜,却还是狂奔着跑了过去。
跑到桥边,在破碎的玻璃窗里看到了禾筝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她半个身子被方向盘压着,手臂紧紧抱着驾驶座上的乔儿,睫毛面庞满是黏稠的血。
季平舟拍着车窗,拉着车门,试图将人拉出来。
他那个位置很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裴简从车里跑出来时心都仿佛被割掉了半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季平舟拉过来。
他站的位置,若是车掉下去,他也会被带下去。
一旁的路人都吓傻了。
看着这一幕不敢援手。
那个额头有伤的男人疯了一般扯着车门,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车子因此掉下去。
车门外沉闷的敲打声恍若世间最后的呼喊。
禾筝浑身的几百根骨头仿佛碎了,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她拼尽全力睁开眼,睫毛上的血让她看的季平舟都是鲜红的。
她终于在临死前,看到他为自己着急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