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的来信,赵玉凤和章洪喜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儿子在信里提到了沃尔罗中学,提到了加州,提到了洛杉矶,都是一带而过。儿子大部分写的是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字里行间流露出游子的拳拳之心。赵玉凤一遍又一遍看着儿子的信,一遍又一遍听着儿子的心声。儿子信里写的和离家出走时说的有很大出入。儿子在屈茂林来的那天,儿子在接她和章洪喜去机场的那天,好像在背书,在演戏,云里雾里一大堆,没几句是有用的。而从美国捎来的这封信,没有了那些豪言壮语,没有了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和堆砌。信中的儿子说的全是在父母跟前说的那些话,平平常常朴朴实实。信中的儿子恢复了原本的面目。她盼着每天都能读到这样的来信。她没有出过国,对大洋彼岸知之甚少,由于儿子的缘故,她开始关注藏在地球后面的那个国家。她买了最新出版的世界地图,并在地图上找到了美国加州和洛杉矶,一有工夫就看上几眼,仿佛儿子就站在那个小圆点上。
冬去春来,夏去秋来,转眼间又过去了大半年。这一天赵玉凤和章洪喜终于再一次盼来了儿子的信。儿子的信是直接从美国邮来的,是邮递员直接送上门来的。信虽然不长,却字字千钧。信里还有照片,儿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儿子笑的很开心很灿烂,如同一幅画,如同一团火。从那以后,儿子从美国邮的信越来越多,从美国邮来的照片也越来越多。儿子的照片有沃尔罗中学绿草茵茵的操场,有洛杉矶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有唐人街古香古色的牌楼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还有黄头发蓝眼睛高鼻子的老师和同学。儿子不仅邮信邮照片,还邮美元。儿子在信中特意交代怎样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至此,赵玉凤和章洪喜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年前,屈茂林十分突兀地走进了赵玉凤的家门,却又不认赵玉凤,让她受到了沉重打击。从那天开始,屈茂林的形象坍塌了,十七年的牵挂化成了一缕炊烟,飘飘忽忽地去了。屈茂林留给她的是不尽的失落,是无限的惆怅,是千回百转的痛苦,是无以言表的怨恨。随着时光的流逝,她的失落惆怅痛苦和怨恨在一点点地淡化。她想,也许屈茂林不是不认她,而是认不出她。如果当时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说她就是十七年前的小保姆,屈茂林或许就能想起她,或许就能认她。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十七年前她还是个水灵灵的姑娘,经过十七年风霜雨雪的洗礼和生活上的重压,她的肤色变了,脸型变了,腰身变了,就连声音都变了。她变老了,变丑了,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如果不是特别在意她的人,很难把现在的她和十七年的她划上等号。她觉得一个劲地苛责屈茂林也许有失公允。退一步说,就算屈茂林故意不认她,也没有什么不对。反之,如果屈茂林当着乡里乡亲的面,当着章洪喜的面和她相认,必会十分尴尬。即便相认了又能如何?难道能改变生活现状吗?如其徒增烦恼,莫不如相安无事。既是如此,就让那段往事永远成为往事吧。好在自己有儿子,待儿子成家立业后,待儿子成为屈茂林所说的栋梁之才后,再把儿子还给他不迟。
赵玉凤一想到儿子,心中便充满了甜蜜。一年前,当屈茂林提出要把儿子送到美国读高中时,她是一百个不同意。如今看到儿子在沃尔罗中学读书的情景,看到儿子那意气风发蓬勃向上的情景,觉得还是屈茂林想的周全。屈茂林终究不是凡人。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更加平复了,对屈茂林的怨恨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转眼便过去了六年。这天中午,一辆橘红色的轿车停在赵玉凤家的大门口。赵玉凤急忙撂下饭碗,快步迎了出去。
这辆橘红色的轿车已经多次停在那个地方了,只要一看见它,赵玉凤便知道是苏小眺来了。赵玉凤打心眼里喜欢苏小眺。这姑娘不仅模样俊俏,心肠更好,家里家外洗衣做饭样样都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