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榻上，躺着那个面无血色的少年。

夜瑶坐在榻边，精细地研着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几株奇珍异草。

“发疯了吗？就因为他叫泽？！”

隔着三重结界，雪离一边埋怨，一边布下一层又一层结界。

汲水珠里蕴藏了浑厚的灵力，是夜瑶日夜辛苦修炼所得，以及二人勤奋捉妖捕灵从冥界换来的“赏金”。相较于普通的修行者，夜瑶可以算得上是“日进斗金”的。但是身负“异羽”，不得已在消耗时又得“挥金如土”。

“异羽”仿佛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上攫取灵力，无休无止。

看看积蓄，她灵力低下如乞丐；瞅瞅流水，却是个实打实的大财主。

用凡人的话说便是“命里无财，寸金难留”。

——

“功德驿”初设时，幽冥对其辖理并不十分上心。

于是，忘川界外便出现了一些以财物交换犯徒的黑市交易。

最早时，一些凡间巨富、豪强为了寻求长生，重金大肆购买犯徒，再拿到冥界领赏，以此方式不当积累灵力；没多久，魔族、妖族纷纷效仿，不仅特定以违约的神族、人族为目标，更明目张胆的层层供奉，短时间内为王族积攒了大量灵力；最后，事情愈演愈烈，甚至有几家神族的小分支，为了让自家子弟早日飞升，私自拿出大批本应封存、销毁的陈旧法器进行交易，流向不明。

很快，问题便来了。

数年内，接二连三有神族、凡人在飞升的天雷劫中殒命，显然灵力与修为并不匹配。

历劫失败的比例陡然升高，引起了天族的重视。

文昌帝君受命调查此事，很快洋洋洒洒一道上书，字字玑珠，鞭辟入里，直指冥界对“功德驿”管辖漏洞的诸多要害，并提出“限时限流，单入单出”的整饬办法。

于是，在天界的持续关注，神界、人族的强烈抗议下，冥界不得已开始对净者进行登记，一一发给身份牌，并要求每个净者及其团队，每三年仅能凭唯一的灵珠、内丹定时在驿站兑换一次赏金，提前不理、过期不候。所兑灵力，仅供自身使用，不得再次流转。

……

托了新规矩的福，她们也得三年才能换一次“赏金”。若是时间未到，哪怕“异羽”破出也无计可施；若是时间到了，就算未来三年的消耗没有攒够，也不能耽误一时半刻。

三个月后，仲夏望日，就是她们兑换灵力的日子。

九年前吃过一次大亏，这些年她们一直精打细算。所积攒下的灵力，勉勉强强能填补亏空，撑到再次前去兑换的时候。

今夜，夜瑶执意要救这个人类，无异于找死……

半个时辰前，她们还在担忧“功德”不足，下一个三年要如何渡过。这才一会，就变成这个三个月都难以熬不过了！

九道结界布下，雪离的脸色愈发难看。

“再考虑下吧！会要命的！”她双手未停，继续施加着灵力，加固着一层层结界。

夜瑶回头冲她笑了笑，“他是个凡人，血肉之躯罢了。用灵力帮他修复经脉，并不会消耗太多。就算灵力不济致使‘异羽’破出，也是一两个月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可若是不救他，今夜就得看着他死！你说的，事有轻重缓急。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蠢货！”

雪离嘴一撅，猛然背过身去。

眼泪夺目而出，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你还有秘密？”夜瑶微微惊诧，药杵骤停。

欲言又止，雪离用力抿住嘴唇。

她转回身，指着榻上的人说“如果救不活，他就是我的早膳！”

夜瑶噗嗤笑了，摆手道“‘吃人’的事，还是别想了！天亮进山，我给你抓几只野味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