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掌柜讲述自家来历和遭遇的过程中,东方天色渐渐开始发白,环境变得明亮起来。
这时候,吴掌柜也渐渐发觉了“山精”的真面目这他娘的不是山精,是怪人!
面前这几人膀大腰圆,手拿铁器,清一色身穿花衣,面上涂抹着横七竖八的彩纹。
在吴掌柜想来,就这种装束和彩纹,这几位大约是附近山里的畲瑶之民?再联想到那怪异的口音,掌柜觉得自己接近事实真相了。于是他赶紧说道“不合冲撞了几位山勇,还请放过我二人,待老朽回去后,必有后报!”
不想领头的却没搭理这一茬,而是对另一件事来了兴趣“老头,你方才说你们是从鬼头洼里逃出来的,那就是知道鬼头洼的底细了?”
“底细谈不上,我二人不过被抓进去一日功夫而已。”
吴掌柜是老江湖,见对方话头不对,虽说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还是本能避开了话题。
e打头的那位点点头,不置可否。大概是看出了吴掌柜有顾虑,所以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贺扁担。
这时候,被掌心雷打倒的贺扁担已经缓了过来,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手脚,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头领这时发话了“都带回去再说。”
然后贺扁担被人拉了起来“老实点,再敢乱动还电你!”。
至于已经浑身虚脱,瘫坐在地上的吴掌柜,却反而受到了良好待遇几个畲瑶人用树枝砍砍削削,十分钟不到就制作了一副临时担架,将吴掌柜抬了上去。
下一刻,贺扁担屁股上被踹了一脚“等着开饭呢?抬你家掌柜去!”
被电傻了的贺扁担这下又成了苦力,化身担架兵,抬着吴掌柜,稀里糊涂跟着队伍出发了。
吴掌柜则是心中暗暗叫苦这是前脚出狼窝,后脚进虎穴的节奏?然而他们两个人现在毫无还手之力,也只能任由这帮畲瑶摆布了,所谓听天由命大抵就是如此。
可是这一闲下来,躺在担架上的吴掌柜,却渐渐观察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首先是方向。这支队伍按理来说是应该往西走进山的,但此刻却沿着增江在往南走。要知道畲瑶民如果没必要的话,通常是不和汉民打交道的。像这样再走下去,怕是一路到了汉民聚集之地,所以吴掌柜有点疑惑。
接下来,走南闯北的吴掌柜又发现了更多的不同之处无论是从穿着还是身上的各种零碎,现在细细看来,这伙人不像畲瑶民,倒像是行伍之人。
首先,那股令行禁止的行伍之气,吴掌柜早年间,曾经是在一些军营里见过的。
其次,这些怪人身上那些闪亮的古怪物件且不说,光是脚上那双在广州城里时兴的,要上“鞋油”的军靴,穷苦的畲瑶民就是穿不起的。
夷州作坊出产制作的军靴和普通皮靴,不但分左右穿着极其舒适,而且鞋底是明人无法仿制的厚牛皮制成,质量远远超过了常用的木底鞋和布底鞋,价格非常高,现在是有钱人的标配。畲瑶民平日里穷得连土布都穿不起,怎么可能一人一双军靴?
满头糊涂的吴掌柜一路走一路纳闷,隐隐的,仿佛总有什么地方是自家遗漏了——直到他上船。
心思各异的小队伍,起先一直保持着沉默行军的姿态,沿着水网地带径直往南。一直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后,突然间,路边窜出来了两个同样穿着花衣的怪人。
这一举动把坐在担架上的吴掌柜吓了一跳之前没发现周围有人啊?怪了,这花衣能迷人眼?
窜出来的伏兵默不作声打了几个手势,队伍就拐进了一旁的芦苇从。然后大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小小的水洼里,停着几艘小船。
到这时候,不用说也知道要上船了。而就在吴掌柜下了担架,被贺扁担搀扶着上船的那一刻,他突然间知道这些人是谁了——有一个人取下了头